第33章 愛有多不堪一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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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愛有多不堪一擊？
三點冷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。
距離仙臺除靈那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。
微生嗎？五條悟給她順手撿了回來。
機車嗎？她昨天已經去機場的停車場把它開回來了。
石榴嗎？硝子把它照顧得很好, 胖了一圈。
她到底忘了什麽呢？
陽光刺眼，她垂頭站定在自動販賣機前，將硬幣送進投幣口。她的頭發隨意地紮成丸子頭，日光從她背面灑落她的後頸, 她下意識擡手往後頸摸過去, 想要用手背擋住太陽的溫度。
販賣機前驀然投下一道和她差不多高的陰影, 耳畔飄來細膩的嗓音。
“冷，快上課了哦。”
販賣機的出口滾出兩罐冰可樂，她沒有回頭看來人，彎下腰後伸手進出口拿起兩罐冰可樂, 這才回頭將其中一罐遞給面前的短發少女。
“晚去一點也沒關系吧，夜蛾老師只是看著嚴格呢。”
她說著，拉開易拉罐的拉環，涼爽的可樂蔓延空氣。
家入硝子接過可樂，用它的罐身貼住臉頰, 冰涼的溫度覆蓋皮膚表面。
“這麽說來也是, 我也覺得夜蛾老師只是長相有點像黑-道，其實他人還挺溫柔的呢。哦對，我昨天還看到他的辦公室裏有很多嬰幼用品，感覺他是一個顧家的好男人啊——”
她突然一頓, 三點冷正好重覆她的某個用詞，“顧家？”
“等等。”家入硝子眉頭一皺, “夜蛾老師不是離婚了嗎？甚至孩子都沒有吧？”
三點冷點點頭，晃了晃可樂罐，順著她的話說下去, “難道是夜蛾老師的私生子嗎？或者說因為有私生子被女方發現才離婚呢？”
“不會吧！”家入硝子瞪大了眼，“夜蛾老師不會是渣男吧？！”
“難說哦。”
三點冷歪頭一笑。
不可否認, 她對夜蛾正道帶有惡意的揣測——也許是因為問題兒童標記的校服，也許是因為開學時的一萬字檢討，也許是因為她一向喜歡用最壞的目光看他人。
“好啦硝子，想知道的話我們找時間去看看吧怎麽樣？”
她笑瞇瞇地挽住家入硝子的手臂，打斷她的思考。
“欸，可以嗎？挖老師的八卦會不會不太好？”
“不說就好了嘛。可以當作我們的小秘密哦。”
家入硝子楞了楞，心中浮起奇特的感覺，像頭頂漂浮的雲。
“……冷，我覺得你有點壞壞的耶。”她垂眸一笑。
三點冷眨眨眼，“現在才發現嗎硝子？告訴你個秘密，我是準備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哦，要做殺掉我的勇者嘛，硝子勇士？”
“才不要。冷想毀滅的世界肯定很爛，我也不想活在那樣的世界。如果註定要有勇士，那我就做守護魔王的惡龍吧！”家入硝子掐了掐三點冷的臉頰肉。
她的聲音像她對同伴的感情般堅定，三點冷笑了笑道：“說不定結局的時候，大家會發現惡龍是魔王一直守護的公主呢。”
“說這麽浪漫的話太犯規了吧，冷要是在漫畫裏，肯定是我最理想的少女漫主角。”
“……”兩人邊聊邊往訓練館走去。
三點冷一推開門，撲面而來一股空調的涼氣。
經過五條家的修繕，訓練館翻新完和之前是天差地別。長黴的墻面、漏風的屋檐、老式的木頭橫梁隨時都會掉下砸到人。現在，前面說的情況已經無影無蹤——中央空調全天開放，嶄新的訓練器材有序擺放，地面幹凈得像一面反光的鏡子。
每每這種時候，她身旁的家入硝子都會感慨一句五條家財力雄厚。
“嗷！”
五條悟吃痛的聲音回蕩這處廣闊的空間。
三點冷循聲望去，白發少年跪在面相冷硬的中年男人面前，雙手捂腦袋，他旁邊同樣跪著一個頭頂大包的少年。
她的腳步還沒往前落下，五條悟像背後長眼睛一樣飛速回頭，“夜蛾！她們來了我們快上課吧！”
夜蛾正道雙手環胸，沈著地點頭，“你們兩個，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破壞學校的公共財物。”
“哦哦哦，不看到就可以了嘛？”五條悟自信一笑。
夜蛾正道青筋一跳，一旁的夏油傑連忙按下五條悟的腦袋道歉。
“抱歉老師，不會再有下次了。”他微笑道。
夜蛾正道搖頭嘆氣一聲，拍拍手掌，“好了，現在開始上課。硝子去打半小時沙包，冷，傑，悟你們自己挑選對手，點到為止。贏的可以提前下課。”
話音落下，三點冷乖巧站定他面前，儼然一副好孩子的模樣，她的目光落在去一邊的家入硝子身上。
他不由得想起一星期前的深夜……
半夜的高專被一連串的警報聲驚醒，學生宿舍樓和教職工宿舍樓的燈陸陸續續在幾秒間亮起來。眾人都怕是詛咒師來襲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往高專大門跑去。夜蛾正道是短發還好，他看到學生們頭發像雞窩一樣，個個神色憋悶。
“可惡的詛咒師，什麽時候來不好，知不知道美容覺對女生有多重要啊。”庵歌姬臉上敷著面膜，頭發胡亂地夾在腦後。
冥冥扛著錘子，歪頭懶洋洋道：“是呢，短短一會兒我都不敢想我的股票會損失多少呢。”
家入硝子手上拿著沾血的手術刀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就是啊，我還差一點就解剖完了，幹脆解剖他吧——”
眾人的吐槽瞬間停滯了。
視野裏闖進一片血紅，如水的月光照耀下，白發少年眉眼冷凝，微微喘氣。他的左肩站著一只黑團咒靈，它兩只手抱著一只斷臂，他右肩扛著一個少年，另一只手攔腰抱著一個少女。
那兩個人血糊了全身，少女指尖的血像絲一樣黏稠滴落，但依稀能辨別出是一年級的另外兩個學生。
庵歌姬對這兩位學弟學妹的印象很深：一個是千年難遇的咒靈操使，看起來溫柔，骨子裏和五條悟一樣高傲，是個屑；另一個是零咒力的天與咒縛，和她說話時像被一陣輕和的風拂過，她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給所有人分伴手禮，是像天使一樣的漂亮小學妹。
她以為學妹對誰都這麽友好，直到有次她觀摩一年級上體術課，看到夏油傑那個屑被這位學妹按在地上打的時候、只有他一個人沒分到學妹的伴手禮的時候……痷歌姬發自內心的爽到了。
只是……這不是一個二級除靈任務嗎？
她嘴唇有點發抖，不忍直視眼前慘烈至極的一幕，這讓她呼吸顫了又顫。
夜蛾正道不像庵歌姬表露出這些。這個外表硬漢的男人只是蹙眉，沒有流露什麽情緒，可他內心是同樣的驚濤駭浪。
他叫了一聲“硝子”，短發女學生楞楞地望他，眼裏的茫然和在場其他人如出一轍，但其中還多了些痛苦的情緒，被夜蛾正道輕易捕捉到了。
“硝子，這次也要辛苦你了。”
那時夜蛾正道目送家入硝子將他們推進手術室，此時他收回望她的目光，回到當下……
“老師，我選夏油君。”
三點冷率先選好對手，夜蛾正道有些為難地望向夏油傑。這孩子已經連續一個月選他做對手了，兩個人次次對練與其說是切磋，不如說是互相都帶著發洩意味的打架，傑沒有因為冷是女孩子放水，冷也是毫不留情地哪裏讓他痛就打哪裏。
每次打到最後，兩個人都纏在一塊，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制止，拳頭懟在對方的臉前，像兩只小狼崽一樣誰也不肯退讓。
他也委婉找兩個人私下談話過，告訴他們同學間應該友好相處。
結果，冷垂著頭，臉頰泛紅，她怯怯地說：“夜蛾老師，我只是太喜歡夏油君了，想要離他近一點。悟也知道我對夏油君一見鐘情，所以這件事可以拜托夜蛾老師替我保密嗎？”
夜蛾正道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——像某本寫酸澀狗血三角戀小說作者手機裏的第一個表情包。
他該用什麽樣的語氣，什麽樣的話語來糾正這孩子的錯誤思想？首先，強扭的瓜不甜，其次，她和五條悟有婚約在，最後，靠近喜歡的人的方式是傷害他，這樣的的思想太過扭曲。
但想到連五條悟都沒說什麽，他作為老師也沒必要多說。
從她的角度無法切入，他就叫來了夏油傑。
他說什麽，傑就應什麽，讓他放心。
要是最開始夜蛾正道還能放心，因為傑這孩子是優等生，國中時的老師和同學對他都讚不絕口。可這孩子來了高專就放飛自我了，頂著好學生的處事方式和五條悟一起給他惹不少麻煩。
兩個人都油鹽不進，他嘆著氣只好作罷。
夜蛾正道現在也發出沈重的嘆氣，“傑呢？不願意的話可以換。”
夏油傑笑道：“就這樣吧夜蛾老師。”
他依舊沒有拒絕，只是這次夜蛾正道看出了奇怪的東西。
兩個人沒有開始放狠話的環節，忘了是誰先進攻，幾秒間，兩道身影纏鬥在一塊，拳拳到肉。三點冷這次比以往出拳，踢腿更快，相對的，夏油傑變慢了，他的動作也柔和了。前者不留餘力地透過每一個動作透出發洩的意味，後者有反擊，但在猶豫。
毫無疑問，這次切磋沒超五分鐘就分出勝負。
少女的靴底踩住少年的脊背，他雙手的手腕被她反擒，臉抵在地板。
夜蛾正道蹙眉，“點到為止，冷。”
“抱歉了夏油君。”
三點冷對夏油傑的桎梏緊了瞬立刻松開。他眼底沒有一絲羞惱流露，站起來時皮筋斷開，一頭烏發淩亂地散著，冷白的臉上汗珠順他的脖頸滑到滾動的喉結。
他一手隨意地解開襯衫衣領的扣子，汗從臉頰滴落到鎖骨上，另一手撩起額前有些濕的碎發，邊喘氣邊笑起來，“我輸了。”
“怎麽回事啊傑，你的咒力量比之前提升了不少，體術不會要比老子差了吧，好遜哦。”五條悟捏著下巴，鼓起臉頰肉。
夏油傑瞇眼笑道：“正好很久沒和悟切磋了呢。”
他咬字著重在“切磋”上，夜蛾正道剛要說什麽，一道聲音打斷他即將出口的話。
“老師，那我先下課了哦。”三點冷道。
夜蛾正道點頭，她轉身時，身上出了少量的汗，黏在皮膚表面讓她不是很舒服。索性她脫下制服外套，將兩條袖子系在腰間，露出上半身打底的黑色貼身短袖。
夏油傑的眸光不自然從她的肩背掠過，落在她後頸的細汗，手伸進兜裏。
自從和三點冷初見後，他就有了隨身帶紙巾的習慣。
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她遞紙巾時，少女正朝家入硝子的方向走去，忽然她被一道聲音叫住，“冷，這瓶老子還沒喝。”
是五條悟。
他輕輕往她懷裏拋了一瓶西柚氣泡水，她順手接住，瓶身冰涼的水珠濕滑掌心。
感受到冰涼的氣息，她回眸，眉眼彎起，“謝謝。”
“呀，真是貼心啊五條悟，怎麽會有五條悟這種又帥又貼心的人呢？太完美了啊。”五條悟叉腰，得意一笑，獲得三點冷一記無語的白眼後消停了，他扭頭，“傑，來吧。”
夏油傑的長睫輕顫，抿了抿唇，笑意不變。
將那兩人為爭奪“誰更強”的切磋拋之腦後，三點冷輕松擰開瓶蓋，坐在空調口底下吹著涼風。等待家入硝子結束沙包訓練期間，她從兜裏掏出手機，滑到和毛利蘭的對話框。
小蘭在開學時清吧那夜給她發來去環球影城的邀約，和她約好一起去環球影城的時間就在明天。
她感到腦中此時蒙上一層厚厚的霧，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憶她到底忘記了什麽。
還是想不起來。
這讓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失去她的掌控，不安感在心底蔓延開，導致想到明天要接觸很多人，不安變成了煩躁。她合上手機，彎腰將臉放於雙膝上，空調的涼風吹幹她身上的汗，眼皮不受控制地漸漸閉上。
……
“小冷對不起，我遲到了！等很久了吧？！”
是誰在說話？
她緩緩擡起頭，對上一張柔美的臉，長發少女撐著太陽傘擋過三點冷的頭頂，她身穿碎花吊帶和牛仔褲，腳上是一對沙灘風涼鞋。
她皺眉很是歉疚的樣子，將手中拎著的一袋冰飲遞給三點冷。
“剛好看到有藍莓酸奶冰沙在售，感覺小冷說不定會喜歡就買啦。”
她溫柔地笑說著，三點冷眨了眨眼，接過冰飲道謝。思緒在上一秒遲鈍地回歸，昨天發生的事像一場醒時就會記不清的夢，夢醒後，她不知不覺已經來赴和小蘭的約會了。
“唔，小冷想先去什麽園區？”
毛利蘭用嘴角咬著吸管，偏眸望向三點冷，後者彎唇笑了笑，“哈利波特吧。”
“我也很想去的！”毛利蘭兩眼放光，“穿上巫師袍拍些照片回去給爸爸柯南他們看看！讓他們說魔法沒意思！”
“說起來柯南不跟小蘭來是因為覺得沒意思嘛？我以為他那個年紀的孩子對魔法應該很感興趣呢。”
兩人聊著，走到了哈利波特園區，經過她們的人不少都穿著巫師袍，妝容精致，在各座尖頂建築前拍照打卡。
“唉，柯南那家夥，說是要和少年偵探團去什麽地方團建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啊，真是有活力的孩子。”
三點冷吸了一口酸奶冰沙，口腔裏的冰渣子帶來一絲沁爽。現在她的呼吸有些難受，周圍的人和她擦肩而過，不經意望見她們的笑顏，她感到了絲絲的不真實。
她按下心底這股異樣，由毛利蘭挽著她的手臂，兩人進了一家紀念品商店，裏面售賣魔杖、巫師袍、飛天掃帚、愛情魔藥等……
店內的游客出奇的多，將過道都塞滿了，等她們擠進去的時候，巫師袍已經售罄。毛利蘭望了眼沒什麽表情變化的三點冷，她的視線一直落在空空如也的衣服架子。
“小冷想穿巫師袍嗎？”
三點冷聞聲望她，見到毛利蘭抿唇，看上去有些糾結。
“抱歉小冷，要是我沒有遲到就好了，肯定能搶到巫師袍了。”
“比起巫師袍藍莓酸奶更讓我喜歡哦。”三點冷伸出手指挑起一旁貨架上擺放的、粉色的愛情魔藥項鏈，精致的外表在燈光照耀下閃爍珠光，毛利蘭的眼神瞬間被它吸引。
見狀，她笑了笑，“小蘭相信愛情嗎？”
少女的眼眸映照魔藥的光輝，毛利蘭透過魔藥玻璃的外表，看到的是她那雙紅色的寶石眼，粉色的珠光像落進她眼中的星辰。她生出一種感覺，向她許願的話，或許會實現呢。
“相信愛情嗎我不知道，不過我有個很相信的人。”
“男朋友？”
“是的，他叫工藤新一，是一位很厲害的名偵探哦，偵破過很多迷案呢！”
“他被小蘭喜歡可真幸運。”
“這麽說的話，我也喜歡小冷，所以小冷也會有好運的，突然覺得我好像很自戀欸。”
毛利蘭展顏笑起來，眉眼燦爛，生命力盎然得讓三點冷不禁撲哧一笑。
“小冷在嘲笑我，太壞了。”她佯裝發怒。
“沒有哦，只是覺得好運啊，來去匆匆了，我好像還沒體驗過。”三點冷垂眸笑道。
毛利蘭一怔，兩人此時已經走到收銀的地方排隊，三點冷默默將那瓶愛情魔藥結賬，轉移了毛利蘭的疑惑。
“小冷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嗎？”
“沒呢。”
在毛利蘭面前，她沒必要撒謊。細說的話，其實她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。
店員將包裝好的愛情魔藥遞給她，她轉手提著袋子將毛利蘭的手指勾住提繩，她要推辭，三點冷促狹道：“當作是藍莓酸奶的回禮吧，小蘭。”
毛利蘭提著愛情魔藥，臉有些燒得慌。一想到愛情魔藥在原作中的作用，她感覺耳朵孔都在冒燙燙的蒸汽。
走出紀念品店門時，三點冷的腳步在門檻處一頓，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往後掃去。剛才似乎有一股視線在店中游蕩，人的氣息太混雜，難以辨別視線來源。
她沒再多想，冷漠地覺得一切與她無關。
下午的日光漸漸被雲層覆蓋，天邊飄浮淺紫的火燒雲，是游玩落日飛車的好時機。做了攻略的毛利蘭興致勃勃地拉著三點冷排隊，向她說道：“終於到最期待的項目了！玩了這個才算沒白來嘛。”
三點冷唇瓣剛張開，一道急促的手機鈴響起，毛利蘭望見手機上顯示的人名睜大眼，“是步美？！小冷我接個電話！”
她點頭笑了笑，指甲攥緊掌心，無言的煩躁湧上心頭，面上卻作出寬和的姿態。
人們的尖叫聲鉆進她的耳畔，她似是平和地眺望飛車掠過軌道，向下俯沖。坐在上面的人有的張開雙臂歡呼，有的舉著手機記錄這一刻，有的閉眼捂耳朵喊叫。底下排隊的人群對他們投去好奇又好笑的目光。
三點冷愈發感到一股與這世界脫軌的割裂感，腦中蒙著的霧模糊她的五感。
直到毛利蘭的一聲“小冷”將她的目光拽了回來，她剛接完那通來自“步美”的電話，眸中的焦急溢於言表，“抱歉小冷，有急事需要我去處理！我得現在走了！”
“好的小蘭，我們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玩吧。”三點冷微笑道。
毛利蘭點點頭，“真的很抱歉小冷，下次要來我家玩嗎？可以叫上你玩得好的同學一起，我的廚藝還不錯哦！”
“好，快去吧小蘭。”
“……”
她目送毛利蘭的身影離去，找到一處沒什麽人的地方，坐在了長椅上，攥緊的掌心堪堪松開，一看掌心血肉模糊一片。她盯了會兒手掌，傷口眨眼間就愈合了。
然後她翹起一條腿交疊於另一條腿上，從外套兜裏拿出煙盒，熟稔地點煙，深深地抽了一口，將一邊手臂搭在椅背。
苦澀的白煙氤氳眼前，像她腦中蒙的那層霧。
亂成一團毛線的思緒被指間煙蒂的火光燒盡。
眼前路過一對情侶，三點冷神色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。
下一秒，兩人在她面前原地大吵起來。他們都穿著便服，發型中規中矩，走姿也像被固定在一個框架中。或許是工薪族，她下了判斷。
“你到底還要鬧多久！”
“你說我鬧？！你自己想想我們有多少次沒有一起出來了！”
“我工作忙啊！這不都是為了能和你結婚嗎！要不是為了你，我怎麽會整天忍受那個傻叉領導！我他媽的還不是為了和你有未來啊！”
“你工作忙，我就不忙嗎？！憑什麽說得好像只有你在付出！為了和你在一起，我這麽多年都沒回過家了！”
“是我不讓你回嗎！腿長在你身上，你想回就回啊！”
男人吼著扯開領帶，打了發膠的頭發被他抓亂。
“回家路上不用錢嗎？！再說當年不是你親口跟我爸媽說的賺很多錢和我結婚嗎？！這麽多年，錢沒賺多少，我怪你了嗎？每次買菜都趕著超市打折，連遠一點的地方都不敢去！我都是為了誰！你憑什麽吼我！”女人揚起手提包砸到男人胸膛，她手心攥著一條項鏈，在淺藍色的傍晚發出流光。
三點冷指間的煙快要燃盡，這場鬧劇卻還沒結束。
“我讓你不花錢了嗎？！每個月的工資我不都給你了嗎？！”男人氣不過，推了女人一把。
倏然，他瞪大眼，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雙手，女人摔在地上，雙眸瞬間落淚。比淚水更先滴到地面的，是那條碎掉的項鏈，粉色珠光液體流了滿地。
一個以為自己沒用多大力氣，一個以為對方不會動手。
地上流淌著的粉色液體是紀念品店售出的愛情魔藥。
男人將它當作-愛情的象征送給女人，她拿到手一天不到，就被柴米油鹽所支配的現實摔碎了。
看到這，三點冷沒有繼續欣賞這場戲的心思了。
真是庸俗的爛片啊。她平靜地想。
愛情是建立在兩人肉-體上的羈絆，用精神的契合將它裱起來，直到被現實摔碎時，人們才會意識到它有多不堪一擊。
她抽了最後一口煙，起身就要離開，鼻尖驀然一動，目光瞥向地上閃爍迷人光輝的魔藥。
——是詛咒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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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點冷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。
距離仙臺除靈那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。
微生嗎？五條悟給她順手撿了回來。
機車嗎？她昨天已經去機場的停車場把它開回來了。
石榴嗎？硝子把它照顧得很好, 胖了一圈。
她到底忘了什麽呢？
陽光刺眼，她垂頭站定在自動販賣機前，將硬幣送進投幣口。她的頭發隨意地紮成丸子頭，日光從她背面灑落她的後頸, 她下意識擡手往後頸摸過去, 想要用手背擋住太陽的溫度。
販賣機前驀然投下一道和她差不多高的陰影, 耳畔飄來細膩的嗓音。
“冷，快上課了哦。”
販賣機的出口滾出兩罐冰可樂，她沒有回頭看來人，彎下腰後伸手進出口拿起兩罐冰可樂, 這才回頭將其中一罐遞給面前的短發少女。
“晚去一點也沒關系吧，夜蛾老師只是看著嚴格呢。”
她說著，拉開易拉罐的拉環，涼爽的可樂蔓延空氣。
家入硝子接過可樂，用它的罐身貼住臉頰, 冰涼的溫度覆蓋皮膚表面。
“這麽說來也是, 我也覺得夜蛾老師只是長相有點像黑-道，其實他人還挺溫柔的呢。哦對，我昨天還看到他的辦公室裏有很多嬰幼用品，感覺他是一個顧家的好男人啊——”
她突然一頓, 三點冷正好重覆她的某個用詞，“顧家？”
“等等。”家入硝子眉頭一皺, “夜蛾老師不是離婚了嗎？甚至孩子都沒有吧？”
三點冷點點頭，晃了晃可樂罐，順著她的話說下去, “難道是夜蛾老師的私生子嗎？或者說因為有私生子被女方發現才離婚呢？”
“不會吧！”家入硝子瞪大了眼，“夜蛾老師不會是渣男吧？！”
“難說哦。”
三點冷歪頭一笑。
不可否認, 她對夜蛾正道帶有惡意的揣測——也許是因為問題兒童標記的校服，也許是因為開學時的一萬字檢討，也許是因為她一向喜歡用最壞的目光看他人。
“好啦硝子，想知道的話我們找時間去看看吧怎麽樣？”
她笑瞇瞇地挽住家入硝子的手臂，打斷她的思考。
“欸，可以嗎？挖老師的八卦會不會不太好？”
“不說就好了嘛。可以當作我們的小秘密哦。”
家入硝子楞了楞，心中浮起奇特的感覺，像頭頂漂浮的雲。
“……冷，我覺得你有點壞壞的耶。”她垂眸一笑。
三點冷眨眨眼，“現在才發現嗎硝子？告訴你個秘密，我是準備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哦，要做殺掉我的勇者嘛，硝子勇士？”
“才不要。冷想毀滅的世界肯定很爛，我也不想活在那樣的世界。如果註定要有勇士，那我就做守護魔王的惡龍吧！”家入硝子掐了掐三點冷的臉頰肉。
她的聲音像她對同伴的感情般堅定，三點冷笑了笑道：“說不定結局的時候，大家會發現惡龍是魔王一直守護的公主呢。”
“說這麽浪漫的話太犯規了吧，冷要是在漫畫裏，肯定是我最理想的少女漫主角。”
“……”兩人邊聊邊往訓練館走去。
三點冷一推開門，撲面而來一股空調的涼氣。
經過五條家的修繕，訓練館翻新完和之前是天差地別。長黴的墻面、漏風的屋檐、老式的木頭橫梁隨時都會掉下砸到人。現在，前面說的情況已經無影無蹤——中央空調全天開放，嶄新的訓練器材有序擺放，地面幹凈得像一面反光的鏡子。
每每這種時候，她身旁的家入硝子都會感慨一句五條家財力雄厚。
“嗷！”
五條悟吃痛的聲音回蕩這處廣闊的空間。
三點冷循聲望去，白發少年跪在面相冷硬的中年男人面前，雙手捂腦袋，他旁邊同樣跪著一個頭頂大包的少年。
她的腳步還沒往前落下，五條悟像背後長眼睛一樣飛速回頭，“夜蛾！她們來了我們快上課吧！”
夜蛾正道雙手環胸，沈著地點頭，“你們兩個，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破壞學校的公共財物。”
“哦哦哦，不看到就可以了嘛？”五條悟自信一笑。
夜蛾正道青筋一跳，一旁的夏油傑連忙按下五條悟的腦袋道歉。
“抱歉老師，不會再有下次了。”他微笑道。
夜蛾正道搖頭嘆氣一聲，拍拍手掌，“好了，現在開始上課。硝子去打半小時沙包，冷，傑，悟你們自己挑選對手，點到為止。贏的可以提前下課。”
話音落下，三點冷乖巧站定他面前，儼然一副好孩子的模樣，她的目光落在去一邊的家入硝子身上。
他不由得想起一星期前的深夜……
半夜的高專被一連串的警報聲驚醒，學生宿舍樓和教職工宿舍樓的燈陸陸續續在幾秒間亮起來。眾人都怕是詛咒師來襲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往高專大門跑去。夜蛾正道是短發還好，他看到學生們頭發像雞窩一樣，個個神色憋悶。
“可惡的詛咒師，什麽時候來不好，知不知道美容覺對女生有多重要啊。”庵歌姬臉上敷著面膜，頭發胡亂地夾在腦後。
冥冥扛著錘子，歪頭懶洋洋道：“是呢，短短一會兒我都不敢想我的股票會損失多少呢。”
家入硝子手上拿著沾血的手術刀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就是啊，我還差一點就解剖完了，幹脆解剖他吧——”
眾人的吐槽瞬間停滯了。
視野裏闖進一片血紅，如水的月光照耀下，白發少年眉眼冷凝，微微喘氣。他的左肩站著一只黑團咒靈，它兩只手抱著一只斷臂，他右肩扛著一個少年，另一只手攔腰抱著一個少女。
那兩個人血糊了全身，少女指尖的血像絲一樣黏稠滴落，但依稀能辨別出是一年級的另外兩個學生。
庵歌姬對這兩位學弟學妹的印象很深：一個是千年難遇的咒靈操使，看起來溫柔，骨子裏和五條悟一樣高傲，是個屑；另一個是零咒力的天與咒縛，和她說話時像被一陣輕和的風拂過，她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給所有人分伴手禮，是像天使一樣的漂亮小學妹。
她以為學妹對誰都這麽友好，直到有次她觀摩一年級上體術課，看到夏油傑那個屑被這位學妹按在地上打的時候、只有他一個人沒分到學妹的伴手禮的時候……痷歌姬發自內心的爽到了。
只是……這不是一個二級除靈任務嗎？
她嘴唇有點發抖，不忍直視眼前慘烈至極的一幕，這讓她呼吸顫了又顫。
夜蛾正道不像庵歌姬表露出這些。這個外表硬漢的男人只是蹙眉，沒有流露什麽情緒，可他內心是同樣的驚濤駭浪。
他叫了一聲“硝子”，短發女學生楞楞地望他，眼裏的茫然和在場其他人如出一轍，但其中還多了些痛苦的情緒，被夜蛾正道輕易捕捉到了。
“硝子，這次也要辛苦你了。”
那時夜蛾正道目送家入硝子將他們推進手術室，此時他收回望她的目光，回到當下……
“老師，我選夏油君。”
三點冷率先選好對手，夜蛾正道有些為難地望向夏油傑。這孩子已經連續一個月選他做對手了，兩個人次次對練與其說是切磋，不如說是互相都帶著發洩意味的打架，傑沒有因為冷是女孩子放水，冷也是毫不留情地哪裏讓他痛就打哪裏。
每次打到最後，兩個人都纏在一塊，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制止，拳頭懟在對方的臉前，像兩只小狼崽一樣誰也不肯退讓。
他也委婉找兩個人私下談話過，告訴他們同學間應該友好相處。
結果，冷垂著頭，臉頰泛紅，她怯怯地說：“夜蛾老師，我只是太喜歡夏油君了，想要離他近一點。悟也知道我對夏油君一見鐘情，所以這件事可以拜托夜蛾老師替我保密嗎？”
夜蛾正道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——像某本寫酸澀狗血三角戀小說作者手機裏的第一個表情包。
他該用什麽樣的語氣，什麽樣的話語來糾正這孩子的錯誤思想？首先，強扭的瓜不甜，其次，她和五條悟有婚約在，最後，靠近喜歡的人的方式是傷害他，這樣的的思想太過扭曲。
但想到連五條悟都沒說什麽，他作為老師也沒必要多說。
從她的角度無法切入，他就叫來了夏油傑。
他說什麽，傑就應什麽，讓他放心。
要是最開始夜蛾正道還能放心，因為傑這孩子是優等生，國中時的老師和同學對他都讚不絕口。可這孩子來了高專就放飛自我了，頂著好學生的處事方式和五條悟一起給他惹不少麻煩。
兩個人都油鹽不進，他嘆著氣只好作罷。
夜蛾正道現在也發出沈重的嘆氣，“傑呢？不願意的話可以換。”
夏油傑笑道：“就這樣吧夜蛾老師。”
他依舊沒有拒絕，只是這次夜蛾正道看出了奇怪的東西。
兩個人沒有開始放狠話的環節，忘了是誰先進攻，幾秒間，兩道身影纏鬥在一塊，拳拳到肉。三點冷這次比以往出拳，踢腿更快，相對的，夏油傑變慢了，他的動作也柔和了。前者不留餘力地透過每一個動作透出發洩的意味，後者有反擊，但在猶豫。
毫無疑問，這次切磋沒超五分鐘就分出勝負。
少女的靴底踩住少年的脊背，他雙手的手腕被她反擒，臉抵在地板。
夜蛾正道蹙眉，“點到為止，冷。”
“抱歉了夏油君。”
三點冷對夏油傑的桎梏緊了瞬立刻松開。他眼底沒有一絲羞惱流露，站起來時皮筋斷開，一頭烏發淩亂地散著，冷白的臉上汗珠順他的脖頸滑到滾動的喉結。
他一手隨意地解開襯衫衣領的扣子，汗從臉頰滴落到鎖骨上，另一手撩起額前有些濕的碎發，邊喘氣邊笑起來，“我輸了。”
“怎麽回事啊傑，你的咒力量比之前提升了不少，體術不會要比老子差了吧，好遜哦。”五條悟捏著下巴，鼓起臉頰肉。
夏油傑瞇眼笑道：“正好很久沒和悟切磋了呢。”
他咬字著重在“切磋”上，夜蛾正道剛要說什麽，一道聲音打斷他即將出口的話。
“老師，那我先下課了哦。”三點冷道。
夜蛾正道點頭，她轉身時，身上出了少量的汗，黏在皮膚表面讓她不是很舒服。索性她脫下制服外套，將兩條袖子系在腰間，露出上半身打底的黑色貼身短袖。
夏油傑的眸光不自然從她的肩背掠過，落在她後頸的細汗，手伸進兜裏。
自從和三點冷初見後，他就有了隨身帶紙巾的習慣。
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她遞紙巾時，少女正朝家入硝子的方向走去，忽然她被一道聲音叫住，“冷，這瓶老子還沒喝。”
是五條悟。
他輕輕往她懷裏拋了一瓶西柚氣泡水，她順手接住，瓶身冰涼的水珠濕滑掌心。
感受到冰涼的氣息，她回眸，眉眼彎起，“謝謝。”
“呀，真是貼心啊五條悟，怎麽會有五條悟這種又帥又貼心的人呢？太完美了啊。”五條悟叉腰，得意一笑，獲得三點冷一記無語的白眼後消停了，他扭頭，“傑，來吧。”
夏油傑的長睫輕顫，抿了抿唇，笑意不變。
將那兩人為爭奪“誰更強”的切磋拋之腦後，三點冷輕松擰開瓶蓋，坐在空調口底下吹著涼風。等待家入硝子結束沙包訓練期間，她從兜裏掏出手機，滑到和毛利蘭的對話框。
小蘭在開學時清吧那夜給她發來去環球影城的邀約，和她約好一起去環球影城的時間就在明天。
她感到腦中此時蒙上一層厚厚的霧，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憶她到底忘記了什麽。
還是想不起來。
這讓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失去她的掌控，不安感在心底蔓延開，導致想到明天要接觸很多人，不安變成了煩躁。她合上手機，彎腰將臉放於雙膝上，空調的涼風吹幹她身上的汗，眼皮不受控制地漸漸閉上。
……
“小冷對不起，我遲到了！等很久了吧？！”
是誰在說話？
她緩緩擡起頭，對上一張柔美的臉，長發少女撐著太陽傘擋過三點冷的頭頂，她身穿碎花吊帶和牛仔褲，腳上是一對沙灘風涼鞋。
她皺眉很是歉疚的樣子，將手中拎著的一袋冰飲遞給三點冷。
“剛好看到有藍莓酸奶冰沙在售，感覺小冷說不定會喜歡就買啦。”
她溫柔地笑說著，三點冷眨了眨眼，接過冰飲道謝。思緒在上一秒遲鈍地回歸，昨天發生的事像一場醒時就會記不清的夢，夢醒後，她不知不覺已經來赴和小蘭的約會了。
“唔，小冷想先去什麽園區？”
毛利蘭用嘴角咬著吸管，偏眸望向三點冷，後者彎唇笑了笑，“哈利波特吧。”
“我也很想去的！”毛利蘭兩眼放光，“穿上巫師袍拍些照片回去給爸爸柯南他們看看！讓他們說魔法沒意思！”
“說起來柯南不跟小蘭來是因為覺得沒意思嘛？我以為他那個年紀的孩子對魔法應該很感興趣呢。”
兩人聊著，走到了哈利波特園區，經過她們的人不少都穿著巫師袍，妝容精致，在各座尖頂建築前拍照打卡。
“唉，柯南那家夥，說是要和少年偵探團去什麽地方團建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啊，真是有活力的孩子。”
三點冷吸了一口酸奶冰沙，口腔裏的冰渣子帶來一絲沁爽。現在她的呼吸有些難受，周圍的人和她擦肩而過，不經意望見她們的笑顏，她感到了絲絲的不真實。
她按下心底這股異樣，由毛利蘭挽著她的手臂，兩人進了一家紀念品商店，裏面售賣魔杖、巫師袍、飛天掃帚、愛情魔藥等……
店內的游客出奇的多，將過道都塞滿了，等她們擠進去的時候，巫師袍已經售罄。毛利蘭望了眼沒什麽表情變化的三點冷，她的視線一直落在空空如也的衣服架子。
“小冷想穿巫師袍嗎？”
三點冷聞聲望她，見到毛利蘭抿唇，看上去有些糾結。
“抱歉小冷，要是我沒有遲到就好了，肯定能搶到巫師袍了。”
“比起巫師袍藍莓酸奶更讓我喜歡哦。”三點冷伸出手指挑起一旁貨架上擺放的、粉色的愛情魔藥項鏈，精致的外表在燈光照耀下閃爍珠光，毛利蘭的眼神瞬間被它吸引。
見狀，她笑了笑，“小蘭相信愛情嗎？”
少女的眼眸映照魔藥的光輝，毛利蘭透過魔藥玻璃的外表，看到的是她那雙紅色的寶石眼，粉色的珠光像落進她眼中的星辰。她生出一種感覺，向她許願的話，或許會實現呢。
“相信愛情嗎我不知道，不過我有個很相信的人。”
“男朋友？”
“是的，他叫工藤新一，是一位很厲害的名偵探哦，偵破過很多迷案呢！”
“他被小蘭喜歡可真幸運。”
“這麽說的話，我也喜歡小冷，所以小冷也會有好運的，突然覺得我好像很自戀欸。”
毛利蘭展顏笑起來，眉眼燦爛，生命力盎然得讓三點冷不禁撲哧一笑。
“小冷在嘲笑我，太壞了。”她佯裝發怒。
“沒有哦，只是覺得好運啊，來去匆匆了，我好像還沒體驗過。”三點冷垂眸笑道。
毛利蘭一怔，兩人此時已經走到收銀的地方排隊，三點冷默默將那瓶愛情魔藥結賬，轉移了毛利蘭的疑惑。
“小冷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嗎？”
“沒呢。”
在毛利蘭面前，她沒必要撒謊。細說的話，其實她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。
店員將包裝好的愛情魔藥遞給她，她轉手提著袋子將毛利蘭的手指勾住提繩，她要推辭，三點冷促狹道：“當作是藍莓酸奶的回禮吧，小蘭。”
毛利蘭提著愛情魔藥，臉有些燒得慌。一想到愛情魔藥在原作中的作用，她感覺耳朵孔都在冒燙燙的蒸汽。
走出紀念品店門時，三點冷的腳步在門檻處一頓，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往後掃去。剛才似乎有一股視線在店中游蕩，人的氣息太混雜，難以辨別視線來源。
她沒再多想，冷漠地覺得一切與她無關。
下午的日光漸漸被雲層覆蓋，天邊飄浮淺紫的火燒雲，是游玩落日飛車的好時機。做了攻略的毛利蘭興致勃勃地拉著三點冷排隊，向她說道：“終於到最期待的項目了！玩了這個才算沒白來嘛。”
三點冷唇瓣剛張開，一道急促的手機鈴響起，毛利蘭望見手機上顯示的人名睜大眼，“是步美？！小冷我接個電話！”
她點頭笑了笑，指甲攥緊掌心，無言的煩躁湧上心頭，面上卻作出寬和的姿態。
人們的尖叫聲鉆進她的耳畔，她似是平和地眺望飛車掠過軌道，向下俯沖。坐在上面的人有的張開雙臂歡呼，有的舉著手機記錄這一刻，有的閉眼捂耳朵喊叫。底下排隊的人群對他們投去好奇又好笑的目光。
三點冷愈發感到一股與這世界脫軌的割裂感，腦中蒙著的霧模糊她的五感。
直到毛利蘭的一聲“小冷”將她的目光拽了回來，她剛接完那通來自“步美”的電話，眸中的焦急溢於言表，“抱歉小冷，有急事需要我去處理！我得現在走了！”
“好的小蘭，我們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玩吧。”三點冷微笑道。
毛利蘭點點頭，“真的很抱歉小冷，下次要來我家玩嗎？可以叫上你玩得好的同學一起，我的廚藝還不錯哦！”
“好，快去吧小蘭。”
“……”
她目送毛利蘭的身影離去，找到一處沒什麽人的地方，坐在了長椅上，攥緊的掌心堪堪松開，一看掌心血肉模糊一片。她盯了會兒手掌，傷口眨眼間就愈合了。
然後她翹起一條腿交疊於另一條腿上，從外套兜裏拿出煙盒，熟稔地點煙，深深地抽了一口，將一邊手臂搭在椅背。
苦澀的白煙氤氳眼前，像她腦中蒙的那層霧。
亂成一團毛線的思緒被指間煙蒂的火光燒盡。
眼前路過一對情侶，三點冷神色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。
下一秒，兩人在她面前原地大吵起來。他們都穿著便服，發型中規中矩，走姿也像被固定在一個框架中。或許是工薪族，她下了判斷。
“你到底還要鬧多久！”
“你說我鬧？！你自己想想我們有多少次沒有一起出來了！”
“我工作忙啊！這不都是為了能和你結婚嗎！要不是為了你，我怎麽會整天忍受那個傻叉領導！我他媽的還不是為了和你有未來啊！”
“你工作忙，我就不忙嗎？！憑什麽說得好像只有你在付出！為了和你在一起，我這麽多年都沒回過家了！”
“是我不讓你回嗎！腿長在你身上，你想回就回啊！”
男人吼著扯開領帶，打了發膠的頭發被他抓亂。
“回家路上不用錢嗎？！再說當年不是你親口跟我爸媽說的賺很多錢和我結婚嗎？！這麽多年，錢沒賺多少，我怪你了嗎？每次買菜都趕著超市打折，連遠一點的地方都不敢去！我都是為了誰！你憑什麽吼我！”女人揚起手提包砸到男人胸膛，她手心攥著一條項鏈，在淺藍色的傍晚發出流光。
三點冷指間的煙快要燃盡，這場鬧劇卻還沒結束。
“我讓你不花錢了嗎？！每個月的工資我不都給你了嗎？！”男人氣不過，推了女人一把。
倏然，他瞪大眼，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雙手，女人摔在地上，雙眸瞬間落淚。比淚水更先滴到地面的，是那條碎掉的項鏈，粉色珠光液體流了滿地。
一個以為自己沒用多大力氣，一個以為對方不會動手。
地上流淌著的粉色液體是紀念品店售出的愛情魔藥。
男人將它當作-愛情的象征送給女人，她拿到手一天不到，就被柴米油鹽所支配的現實摔碎了。
看到這，三點冷沒有繼續欣賞這場戲的心思了。
真是庸俗的爛片啊。她平靜地想。
愛情是建立在兩人肉-體上的羈絆，用精神的契合將它裱起來，直到被現實摔碎時，人們才會意識到它有多不堪一擊。
她抽了最後一口煙，起身就要離開，鼻尖驀然一動，目光瞥向地上閃爍迷人光輝的魔藥。
——是詛咒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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